星叶纪事

【喻王】畏兽·其陆

……好长时间没更这篇了哈哈哈哈……贴心地把之前的放上来

【其伍】

【其肆】

溜了溜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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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喻文州第二日醒来,差点被明灿灿的阳光晃瞎眼睛。他下意识看了看身边,王杰希睡的那半边床空空的,不但空,还凉得很,看样子是一早便出去了。他静静地盯着那还带着点凹陷弧度的荞麦壳枕,在心里勾画了一幅王杰希累极之后睡得香甜的场景,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。他慢慢地坐起来,盘腿静心,将丹田内充盈的灵气运了三个小周天,方才吐了一口积压多日的浊气,精神抖擞披衣洗漱。他没看错王杰希,他们两个气息极度合衬,能于这泱泱世界中找到一只与自己契合的灵兽,就算他是最顶尖的术士,也觉得自己足够幸运。只是想到王杰希一早便躲开他,估摸着是昨晚终究还是粗暴了点,自己的侍神被气跑了。喻文州又笑了笑,化了一枚铜钱大的圆符探了王杰希的方位,这才慢悠悠出了客栈。

  出了内乡县,沿着官道往东南走了半日,喻文州才在路边的茶棚里找到王杰希。猫妖跟个人似得坐在里面,要了一壶粗茶几个炊饼,就着烧肚儿吃得有滋有味。茶棚四面围了挡风的棉被,几张板桌边围坐着些歇脚的走贩,人声鼎沸,那猫妖避开人群安静地窝在角落,中间隔着个烧得正旺的茶炉,喻文州感到王杰希似乎透过那氤氲水汽瞄了他一眼,毫不掩饰鄙视嫌弃之意。

  喻文州被他逗乐,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,王杰希也不与他说话,自顾自吃饭,连一杯茶也欠奉。喻文州感叹自己这主人当的实在憋屈,简直被侍神骑在脸上欺负,真是岂有此理,满脸萧索地为自己倒了杯茶,叹气道:“生气啦。”

  王杰希满脸漠然,只动嘴,嚼得那叫一个香。

  喻文州看了他半晌,只得又道:“我的侍神大人,您可行行好吧,一文钱难倒英雄汉,您一早携了我的乾坤袋就跑路,您是吃上肉了,我还饿着呢。”

  王杰希腮帮子动了动,又嚼了两口,看着眼巴巴等着他回话的喻文州,施施然咽了,鼻孔出气:“那不是摆着饼和肉?难道还要我给你夹好喂进去吗。”他磨着后槽牙拖了一个长腔,“主——人——”

  喻文州举手投降,自己卷了饼,两人对头吃了起来。喻文州填了个半饱,这才有空道:“前面就是罗河城,吃完咱就直接去,我以前去过罗河,估计正赶上河灯节,咱们也可以凑个热闹。”

  王杰希一脸随你的便:“凡人的节日名目也太多了点,整天祈求这个告诵那个,没什么用。”

  喻文州道:“正是因凡人力弱,年头不好的话命都难活,才要寄希望于神灵,心里好有所倚靠。”

  王杰希仍旧无动于衷:“求神的花样也多,什么把玉埋在土里的,不能用精米供奉的,要用雄鸡羽毛的,难道还是我们自己告诉他们如何取悦自己的吗?没这个道理。”

  喻文州却来了兴致:“我们?也有求你的吗?”

  王杰希抬手给自己续了茶:“……大约吧。”

  喻文州却似没看出他意兴阑珊,自顾自道:“这祈神嘛,万物有灵皆可拜上一拜,黄大仙,灶神,月老……”

  王杰希语气漠然:“你好歹是压过昆仑定山石的人物了,满嘴胡诌些不存在的东西,丢不丢人。”

  喻文州终于笑出声来:“你看,这就是你不懂人了。”他摸出一张空白的符纸,在茶水里蘸了蘸,使了个诀,那符纸便化作一截鲜红的五绞棉绳,在王杰希眼前晃了晃,“打个比方,红绳一牵,三世宿缘,凡人相信月老定姻缘。你当然知道月老乃凡人假想虚无之神,但如若一对爱侣对此深信不疑,以红绳做约,许一生恩爱,心里认定了这是月老做媒,是一段好姻缘,日子过起来自然也更美满些。”他拉过王杰希的手,将那红绳握在他手心里,道,“这便是人,虽碌碌一生,却十分有趣。你天生地造,当然自有见识,但这人世尘嚣,趣事良多,你就不想游历体会一番吗?”

  王杰希不置可否,看着还带着喻文州体温的红绳,指尖摩挲一番。

  术士托着腮,神情在茶水冒出的热气里似乎带了些说不清的感慨,轻声道:“我是很愿意的。”

  王杰希垂下眼帘,扇子似地睫毛颤动了一下,手指在桌子底下慢慢收拢,将那段红绳紧紧握在手中。


  罗河城的确是在过河灯节,满城张灯结彩,热闹得很。喻文州和王杰希先找了客栈住下来,才出门闲逛。只是王杰希并没有把乾坤袋还给喻文州,开房的时候理所应当似得替喻文州支了房钱。喻文州在边上看得暗笑,十分想揶揄他一句凡人过日子皆是婆娘管银钱,又怕惹恼了自己这位性格古怪的侍神,只得忍住笑意。他在客栈门口等着王杰希出来同他一起上街,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。王杰希结完钱往外走,一抬头直直撞进这潭似水的带笑眼波里,竟下意识避开眼神:“愣着干什么。”他快步与那人擦身而过,“跟着你真倒霉,我还得跟个人似的替你打点。”

  喻文州看着他的后脑勺,装作没发现那通红的耳尖,摇着扇子心情大好地跟了上去。

  罗河城虽然位于北方,然而地处河谷之中,地脉热气也足,故而临近新年河流也不结冰,年前放河灯为来年祈福便是此城的风俗了。喻文州此时已完成压定山石的任务,灵气也颇充足,便不急着回蓝溪阁,一路上和王杰希走走停停,刚好赶上这热闹的节日。两人在满城的人流中闲闲信步,买些小吃零嘴,看看街头杂耍,慢慢也到了日落之时。喻文州提着盏娘里娘气的粉色莲灯,对王杰希说:“天黑才能放灯,我们不妨先去河边坐坐。”王杰希十分嫌弃他那灯,皱着眉一副想离他远点的表情,捏着鼻子似的嗯了一声。喻文州看他这表情有趣,忍不住故意往他身边靠,王杰希正想躲开,却忽然紧绷起身子,泥塑一样停住了。喻文州本也没想能碰到他,却不想这一下竟直接挨了上去,灯差点摇灭,他赶紧稳住那虚虚摇动的烛火,这才去看王杰希。

  王杰希半眯起眼睛,侧头似乎在听着什么动静,耳尖警觉地动了动,样子十足是一只机警的猫。喻文州提着灯静静看着他,似乎在等他,又似乎在看着什么人。周围人来人往,喧闹沸反,时间却好似为他们放缓了流动,镶成一幅隽永的画。远方一声尖唳混着振翅声飘散在北风里。王杰希转回目光,看到喻文州勾起一个笑容。

  “真是没完没了啊。”蓝溪阁的术士啪得一下合上折扇,似乎很苦恼地用它抵住下巴,撒娇似得向猫妖抱怨。

  罗河城富庶,尽管如今是第二次大晦之年,灾祸频生,这小城却没遭什么影响。临近子时,罗河边聚集了大半个城的百姓,称得上人山人海,有钱人家的小姐们着罗裙披大氅,普通人家的女儿也在鬓边插上一支野茶花,手执莲灯,等着放灯的焰火。喻文州立在上游的一个小码头上,往下一瞥便能将此景尽收眼底,夜如墨泼,星子灿烂,莲灯万千,点点汇成,一条灿烂游龙般憩在河畔,明灭灯火,人间胜境。喻文州欣赏了一会儿,回头又端详王杰希。王杰希也执着一盏莲灯立在他身边,同他一起观望,只是一言不发,不知在想什么。他眼瞳又显出些颇璃般的通透碧色,竖瞳不那么明显,倒映着流动灿烂的灯火,显出有些懒洋洋的放松。喻文州只觉怎么看怎么顺眼,心里喜欢得不得了,又想起王杰希身上压制妖力的符文这些日子淡了些,几乎失效,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再去夜市弄点东西好重新描一遍,回忆起猫妖柔软温暖的肌肤,熨帖指尖,心思又活络起来。正不着边际地想着,夜空里突得窜出一颗火流星似的东西,一声长啸,噼啪炸出一颗绚丽的焰火。此信号一出,整个罗河边像是烧了多时的水壶,终于沸腾了。一颗颗焰火腾空盛开,一盏盏莲灯被这样那样的手怀着祈求放入河中。喻文州也忙拉着王杰希蹲下,猫妖面上不情不愿,矮下身同他一起,把手里的莲灯放进河里。喻文州放完也不站起来,只是看着那两盏灯挨挨碰碰,在漆黑的河面上漂漂而下,渐渐混入其他灯里,再也分辨不出。王杰希虽然面上嫌弃,却也同他一样认真地盯着,直到喻文州转头看了他许久,才回过神来,哼了一声。喻文州小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蹲在那里,他也是差不多的姿势,看起来有些好笑。还不待说些什么,喻文州就忽然在他嘴角亲了一下,眼里的笑意似乎快要满溢而出:“同我说说,你在莲灯里写了什么愿望?”

  王杰希不留神被他偷袭正着,脸蓦得红起来,觉得面上烧得厉害,只盼灯火阑珊,对面的人不能将他腮上的两片可疑红云看清,哪还有心思回答,含含糊糊道:“没写什么,随便写的,已然忘了。”又急忙把话撂回去,“你写了什么?”

  喻文州将他带些窘迫的样子看在心里,似乎怎么也看不够,微笑道:“我写了……”他伸手将王杰希耳畔的一缕发丝顺了回去,“……草木复重秋,岁月见老,惟望人如旧。”

  “是长长久久的意思。”他笑着说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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